營市西街，老皮鞋廠27號宿舍樓樓長馬俊芳走出這幢有著50年歷史的老磚樓。為居民們申請加入集中供暖，她已經奔波了一年多。 見習記者王汗冰 攝　

　　十畝園小區1號樓樓長逯秀珍正在跑上跑下核對申請開通天然氣的業主信息 見習記者王汗冰 攝

　　濟寧市民李鐵柱致信省委常委、濟南市委書記王文濤之后，被譽為“違章建筑展覽館”的歷山路100號院換新顏。但在濟南類似的院落不止這一處，據悉，全市2000萬平方米老舊小區有待提升改造。

　　院落雜亂、配套不足等硬件問題，業委會、物業缺失等民主自治方面的軟件尷尬，是老舊小區面臨的“內憂外患”。老樓出了問題，只能求助樓長大媽，是不少小區由來已久的尷尬;跑斷腿也辦不成一件事，也是不少樓長大媽的苦惱……

　　一個累趴的居委會主任

　　樓道變成廁所，更換管道挨家進行勸說

　　解放路92號院6號樓二單元的苦惱，并沒有像歷山路100號院那樣滿城皆知。寒冬襲城，整個單元下水道堵塞返水，糞水在樓道內水簾洞般流淌。從11月4日至今，整個單元樓棟內像廁所一樣臭氣彌漫。一同苦惱的還有轄區居委會主任王芳(化名)和樓長。前后協調解決老樓問題，樓長犯了心臟病住院，王芳也是連續多日每晚8：00多回家。

　　問題歸源于小區不太好進行民主協商。小區是濟南瑞通鐵路電務有限責任公司單位宿舍，沒有物業或業委會，單位領導多次出面協商無果。“宿舍沒有移交給地方管理，按理說居委會無權過問。”王芳說。

　　糞水從302室廚房下水道涌出。該住戶下水道返水，臭水漫了廚房，業主將廚房墻壁鑿了個洞，讓糞水淌向樓道。302和202室住戶被迫搬離，自家鑰匙也留給102室，由其隨時上樓清理污水。

　　11月22日，502室老兩口捏著鼻子、抱著行李沖出樓道。借著學區房的火爆，老兩口近日將房子賣了。同一天，401室80歲的老人，獨自在家與施工隊改造污水管道。他模仿其他住戶將廁所合并到廚房，重新安了一根污水管道，從10多米高的4樓窗外一直伸到一樓污水井。

　　各家陸續單獨引出污水管，將老樓外墻掛得滿滿當當。病后出院的樓長和王芳出面協調，以求將堵塞多年的污水管換掉。“更換管道必須從101室刨路，重新鋪管子。301室帶禮品登門多次勸說，101室全家都不同意。”王芳介紹，剩余大部分業主都是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。

　　“每家一個心思，只能晚上去挨家勸說。”漏水半月后，樓長和王芳輾轉找到101室老人的子女。最終，老人同意，居委會擬定一份施工責任保證書，全樓所有住戶簽字。樓長和王芳帶著一紙保證書，滿樓做工作。這已經超出了王芳的工作范圍。

　　時隔1個多月，保證書簽完、工程款從各戶也已收齊。“沒想到老管道再次疏通成功，無需更換。”樓長介紹，工程款需一一退還。管道若再次堵塞，誰來牽頭?如何解決?仍沒定論。

　　一個急哭了的樓長大媽

　　為給老樓穿保溫層，已奔波了一年多

　　老皮鞋廠27號宿舍樓的冷暖，眼下是樓長馬俊芳最關心的。沒有物業和業委會的老樓，申請供暖的擔子幾乎交給她一人。

　　這座50多年的紅磚樓，外不披保溫層、內不通供暖管線，是營市西街的供暖孤島。在轄區居委會和街辦看來，已不具備供暖的可能。馬俊芳想讓不可能變成可能，為此她已奔波1年多。

　　53歲的馬俊芳認為，整棟樓暖氣不開通，自己挺對不住大家的。“4層高的小樓共24戶。今年不讓燒煤，但冷得沒辦法，還有4戶靠陽臺的蜂窩煤燒暖氣。”馬俊芳的多次跑腿申請，都被供熱公司拒絕。“27號樓比其他宿舍樓缺保溫層。”2014年，當時單位宿舍進行集體供暖改造。“這棟樓外墻沒水泥露著磚，施工方說沒法掛保溫層，就落下了。”營市西街居委會主任介紹。

　　為老樓供暖跑腿的經歷，讓馬俊芳有些無助。“供熱公司來過人，如果想給老樓安裝保溫層，估測每家需要交3萬多元。”相比于其他單位宿舍樓，3萬多元讓馬俊芳有些為難。其實，老樓自己安裝保溫層，能不能具備供暖條件，尚且兩說。

　　“當年其他樓安保溫層和供暖配套都有補貼，每戶只交了近1萬元。”馬俊芳介紹，眼下的費用問題讓她的協調工作事倍功半，住戶基本都不愿掏錢。即便是馬俊芳，每月1900元的退休金，與3萬元相比，也有些無力。

　　為了爭取到補貼，馬俊芳除了求助供熱公司、12345熱線，還不斷到轄區居委會和街道辦事處跑腿，最終也沒個結果。11月30日，馬俊芳再次求助轄區街辦，一度為難地落淚。“每次對門老太太問我，暖氣的事怎么樣了。我都高聲喊，快了!快了!”馬俊芳說，善意的謊言，是因為對門老太太80多歲了，擔心告訴她實情，老人著急上火，出現意外。

　　近日，記者從槐蔭區建委節能辦獲知，全市又出新政策，正普查未安保溫層的老樓并計劃統一解決，老皮鞋廠27號樓可以通過街辦再次申報。消息轉告給馬俊芳后，老人當晚就告知了全樓業主，電話里一個勁地道謝。

　　一個楞有信心的七旬樓長

　　拽著隔壁老頭跑了一夏天，開通天然氣

　　十畝園小區1號樓70歲的樓長逯秀珍，一直是全樓45戶的依靠。今年夏天，這座城市孤島，依靠老太太帶頭，前后奔波折騰，最終通過了天然氣申請。能讓這座36年的老樓通天然氣，在很多業主看來，老太太有兩把刷子。

　　12月13日，逯秀珍再次在樓下被住戶團團簇擁住，希望她能帶頭將暖氣開通。“楞有信心，一定能跑下來，有機會我拉著隔壁老頭接著跑。”逯秀珍私下告訴記者。

　　當日，逯秀珍率領10名業主敲開轄區換熱站站長的辦公室，又帶領站長前往小區查看，并一度將碰巧到小區調查的街辦領導圍住，細細盤問暖氣何時能通。折騰了一上午，最終理清楚，換熱站負荷不足，已無力支撐十畝園小區1號樓的供熱。對此，換熱站站長表態，近期組織業主開協調會，并向公司申請能否擴容擴壓，或從臨近部隊的換熱站引熱供暖。

　　在此之前，逯秀珍做了很多無用功。這個七旬老太雖然腿腳靈便，但對于供暖、通氣的申請流程并不熟悉。究竟該怎么跑手續，沒人直接告訴她。2013年到現在的4年里，她在轄區居委會、供熱企業、區建委及轄區換熱站之間來回折騰。即便如此，暖氣開通申請、保溫層安裝、熱源不足等問題之間的關系，老太太仍一頭霧水。

　　“居委會周一、周二找不到領導，供熱企業最好上午去，下午很難找到領導。”逯秀珍介紹著自己的經驗。為了能找準領導辦公室，她私下請教其他老樓申請暖氣的樓長姐妹，“領導說話都很算數，態度也好。”

　　開通天然氣的日子里，逯秀珍家里一堆鄰居的資料，亂成一團。有的時候太忙，老太太經常忘記關煤氣，老人的兒子就拿著黑色簽字筆，在大門口的墻內壁上寫了“請不要忘記關煤氣”幾個大字，十分醒目。

　　這是不容回避的問題：

　　樓長工資發了又停 身份待遇雙重尷尬

　　入冬以來，12345熱線中有上百件老樓待解的難題，都是通過樓長反映的。然而樓長這個群體身份和待遇的雙重尷尬，一直不容回避。

　　所謂的老樓樓長，在分管社區自治及服務的市民政局基層政權處看來，更像是社區志愿者，基本都是由基層政法委出于基層治理的角度來任命。由于樓長不屬于基層組織中的一員，在全市層面更沒有數量統計，待遇發放更無從談起。

　　早在2011年，市中區喊出“855名樓長要有工資了”，依據樓長管理服務的戶數，按每戶每年10元的標準，給樓長按月發放津貼，每名單元居民自治小組長負責20至50戶居民，每年會有幾百元的收入。當年共有30多萬元經費，區財政和轄區街辦各承擔一半。

　　“第二年工資就沒再發放，當年也只是在區里幾個試點社區給樓長發了工資。”近日，市中區民政局分管局長介紹，當年的資金來源是一筆創新服務經費，并非針對樓長的專項開支，區里也沒有統一的發放標準。

　　“每月每個樓長30元、網格書記50元的通訊補貼。”歷下區民政局基層政權科人員介紹，從2014年開始，區財政給轄區88個社區，每個社區每年撥款2.4萬元，不夠的部分由街辦補齊。轄區樓長的數量，區民政局仍不掌握。相比之下，槐蔭區、歷城區和天橋區目前都沒有針對樓長的統一待遇，僅由各街辦以獎代補的方式給樓長些許安慰。

　　送上一份改革的福音：

　　5年內老舊小區都將實現改造提升

　　濟南市房管局提供的一份數據顯示：面臨提升改造的老舊小區，1995年以前建成的有1470萬平方米，1996年-2000年建成的有400萬平方米。“總數不會少于2000萬平方米。”

　　2015年省政府發布《關于推進全省老舊住宅小區整治改造和物業管理的意見》以來，濟南自2015年就已試點完成11個老舊小區，今年將完成115個老舊小區的改造，明年計劃至少完成170個老舊小區。“5年時間，2020年前整治結束。”市房管局人員介紹。